人一旦对一件事情一样东西有了执念,便会在心里种下一颗种子,然后春夏秋冬,白天黑夜,时不时地生一段根须,冒一点芽,长一片叶子,开一朵小花……
小东门于我,就是一个在心里生根发芽的执念。
初见小东门,是多年之前。那天下着细雨,在做完志愿活动后,同伴提议“去大小东门吧!”在同伴的介绍中,大小东门是一个神秘的地方,传说中那里曾经是个古战场,在特定的日子里,夜宿大小东门,能听见战鼓擂马蹄响,让人闻之丧胆。
大小东门位于海丰县莲花山埔仔峒,是莲花山脉中相邻的两条溪谷,一条是大东门,一条是小东门。临近莲花山脉,远远地,同伴便指着那一片山的屏嶂说“看,小东门”。抬头,小东门便以它仿似被一剑劈开的V形姿态,在连片山峰的绿中,坦露着它最原始的黝黑岩石,吸引了我的目光。
那时还不知道它会在我心里埋下一颗种子。
我们先到了大东门,幽深静谧,满眼翠绿的大东门由于旱期,河道的水只有细细的涓流,坦露的河床上大大小小的鹅卵石往深山处铺去,很是漂亮。在大东门拍照赏景,等到想启程去小东门时,才发现下雨了,过小东门的路草密路小山陡,怕人多出现意外,便放弃了近在咫尺小东门。返程时,不经意回头,小东门的V形大门,似向我敞开着拥抱的胸膛,我的心,忽然“咚”一声,细细地动了一下。
细细的波动,如水的涟漪,一圈圈扩散开去,最后,凝聚成一颗水滴,种在我心底。
年,我再次来到大小东门。
远远的,小东门依然用V形大门昭示了它的存在,但大东门却从曾经的深山幽谷变成了热门景点。长长的车龙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山谷里,打破了记忆中的幽深静谧。
“我们去小东门吧!”我对朋友说。“你认识路?”朋友怀疑的眼神看着我。我赶紧说:“可以导航。”朋友静默了一会,摇头,再摇头。我望着大东门的右侧,从山坡上去,旁边就是小东门了。这么近的路程,难道我要再次擦身而过。山坡的那一边,有一块磁石,就这么紧紧地吸引着我的目光,牵引着我站起来。
在手机的导航中输入“小东门”,然后独自沿着大东门山谷右边的一条小路往山上走。手机上那条细细的线条,在杂草丛中的小路往左拐的时候,仍然执着地向着右边山上而去。山上方向已经没有路的痕迹了,一整片的草丛中,隐现几枝折断的芒萁草成了一个方向标,指向山上。沿着这个方向标往上爬了一小段路后,发现根本就爬不上去了,只能重新回到往左拐的小路上。
在手机里一声声“你已偏航”“为你重新规划路线”的提示声中,我往左边沿着杂草丛中的小路前行。小路只是一条在树草丛中时隐时现,只容得下一只脚的窄小路面,一边是水沟,一边是山的陡坡。路两边草木深深,野牡丹花开得分外灿烂,在一片寂静中,偶尔不知从哪传出的一点声响,都会把我吓一跳。绷着心里的弦,在草丛中一步步探出脚,小东门离我越来越近了。
仿佛是不经意地抬头,只见满山的绿意中,有一片黝黑扑向我的眼睛,眨了眨眼才发现,我已经站在小东门的一边山壁上了。
那片差点打在我脸上的黝黑岩石是对面山壁,我站着的地方是一方小的山岩,周围都是草木,看不出什么,上方的山壁半隐半现的,我只有走过前面的一丛松柏树,才能看清楚。周围是一片肃穆的静,好像连风都没有了,虫儿也一动不动地连气也不出一下,黝黑石壁上一个个凸起的岩石有如一个个人头,对我瞪着大大的眼睛。我迈动脚步,准备走过那丛松柏树,却不小心踩动了脚下的小石子。一颗小石子滚动的声音,振动了山谷的风,风吹过,草木哗啦啦的一阵声响,有将士整齐的脚步声,从我耳边走过,石壁上如人头般凸起的岩石更加立体了,它们扭动着、挣扎着,下一秒就能从石壁上走出来。风声、草叶的喧哗声、脚步声、号子的喊叫声……在所有的声音达到最高峰,我准备举手捂住耳朵的时候,突然周围复又归于无边的寂静。
此时的我,已经汗湿了衣衫,对面黝黑的石壁越来越紧的压迫感,让我萌生了越来越强烈的怯意,我大喊了一声,转身就往回跑。
一直跑到山下,看到大东门的游人,听到大东门热闹的人声,才恍恍惚惚地想到,这一趟小东门,我就这么走完了!
原本以为,我可以行走在小东门的峡谷中,沿着河道,看斩头山和照壁山两扇大门是怎样威风凛凛地守卫着小东门,聆听关于它的那些神秘故事,是怎样的震憾!可是最终,我却以一个逃兵的模样,从它面前,灰溜溜地跑掉。
回到朋友身边,他们问:你回来啦!我云淡风轻地应了声“嗯”,谁也不知道,短短的时间里,我心中曾经漫过的惊涛骇浪。其实我知道,一切都是因为我听过的传说,加上孤身一人的害怕导致心里的弦绷得太紧,所臆想出来的东西,小东门其实安静得,连风也蹑手蹑脚地走过。
临走时,再一次回望小东门的V型大门。它依然站在那里,没有更近一些,也没有更远一些,它的故事没有更清晰一点,也没有更模糊一点。我只不过,在它旁边,站了一会,让它的根须,更深地扎入我的心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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